【原文】
國初 [1],御史某年少科第,巡按福建。有胡天保者愛其貌美,每升輿坐堂,必伺而睨之。巡按心以為疑,卒[2]不解其故,胥吏亦不敢言。
居無何[3],巡按巡他邑,胡竟偕往,陰伏廁所窺其臀。巡按愈疑,召問之。初猶不言,加以三木[4],乃云:「實見大人美貌,心不能忘,明知天上桂,豈為凡鳥所集,然神魂飄蕩,不覺無禮至此。」巡按大怒,斃其命於枯木之下。
逾月,胡托夢於其里人曰:「我以非禮之心干犯貴人,死固當,然畢竟是一片愛心,一時癡想,與尋常害人者不同。冥間官吏俱笑我、揶揄我,無怒我者。今陰官封我為兔兒神,專司人間男悅男之事,可為我立廟招香火。」
閩俗原為聘男子為契弟[5]之說,聞里人述夢中語,爭醵錢立廟。果靈驗如響。凡偷期密約,有所求而不得者,咸往禱焉。
程魚門曰:「此巡按未讀《晏子春秋》勸勿誅羽人 [6]事,故下手太重。若狄偉人先生頗不然。相傳先生為編修時,年少貌美。有車夫某,亦少年,投身入府,為先生推車,甚勤謹,與雇直錢,不受,先生亦愛之。未幾病危,諸醫不效,將斷氣矣,請主人至,曰:『奴既死,不得不言。奴之所以病至死者,為愛爺貌美故也。』先生大笑,拍其肩曰:『癡奴子!果有此心,何不早說矣?』厚葬之。」
— 清 袁枚 《子不語.卷十九》
【注】
[1] 國初:清朝立國之初。同樣道理,見到袁枚/ 紀曉嵐講國朝,即係講清朝。
[2] 卒:最後既意思。廣東話都有「卒之死左」
[3] 無何:無幾耐既意思。見《三國志.華佗傳》:「佗以為其人盛怒則差,乃多受其貨而不加治,無何棄去,留書罵之。」
[4] 三木:用來鎖頸項及手足的刑具。見司馬遷〈報任少卿書〉:「衣赭衣,關三木。」
[5][6] 見故事二、三。
【錯譯】
清朝初年,某名御史好後生就做官,做到福建巡按。
嗰陣有個叫胡天保既,中意御史靚仔,每次御史升堂審案,胡天保就匿埋一邊丁。巡按覺得好奇怪,但係又唔知點解,其他官吏雜卒梗係都唔敢講啦,你丁女上司都唔會同佢講啦,更何況男上司?
巡按住左無耐,就巡第二個地方。胡天保竟然跟埋佢去,仲靜靜雞匿喺廁所丁人屎忽。巡按更加覺得有古惑,召條偷窺狂黎問,起初佢梗係唔肯答啦,之後巡按用刑,偷窺狂咪話:
「實在係大人太靚仔,我念念不忘。雖然明知大人個屎忽,唔輪到我拮,但係我朝思暮想,一時忍唔住跟你入埋廁所呀。」
巡按嬲到仆街,喺枯樹下打撚死佢。
過左一個月,胡生托夢鄉里人:「我以非禮之心得罪人,係抵死,不過始終係愛呀哈利,一片癡心,同害人唔同。地府啲官吏有笑鳩我,有串鳩我,但係就無人嬲我既。而家地府封我做兔兒神,專管人間hehe事,大家一場同鄉,不妨同我起間廟拜下我,包你有著數。」
福建浙江嗰邊,本來就有買男仔做契弟既做法。班麻甩佬一聽到哩個夢,就個個爭住夾錢起廟。結果間廟又真係靈。以後凡係想偷食出軌,想屌又屌唔到既,都走哂去拜。
程魚門話:「巡按肯定無讀《晏子春秋》故事,所以先打到咁重手。好似狄偉人先生就唔係咁呀。相傳先生做編修嗰陣,後生靚仔。有個車夫,又係後生,賣身入狄府,幫狄生推車。好勤力呀佢,畀貼士佢都唔要,狄生都好中意佢。過無耐,車夫病到死,醫唔到,就黎斷氣,請狄生去見佢。
車夫話:『我都死啦,係時候表白。我之所以病到死,係因為中意你靚仔呀。』
狄生大笑,拍拍車夫膊頭話:『死佬,你唔早講?』
之後車夫死左,狄生仲厚葬佢。」